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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潮|西湖春日样本之乌龟潭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4-07 18:43:00    

潮新闻客户端 钱江湾

行走在西湖的水云间,时光中绵延了丝丝缕缕的缱绻,仿佛是在吟诵一行行深情款款的散文诗。云影低迴处,有一种春天才会有的画图,叫“只此青绿”。不必去那苏堤白堤,也不必去挤西湖十景,就在花港观鱼出来,沿杨公堤往北几百米,就是景行桥。伫立桥头举目西眺,看到那绿里泛着青蓝的潾潾水波,点点红粉缀于画中,这一刻心就碎了,这不是我苦苦寻觅的西湖春日样本中的乌龟潭吗?!

从没有深究过潭里有没有乌龟,更没有想象过这一方水域像不像一只乌龟,我只知道景行桥下的一衣带水好似一条脐带,紧紧连接起了西湖和这里的潭水。如果说湖光潋滟的西湖是一位名声在外的大家闺秀,那么乌龟潭、浴鹄湾和茅家埠就是三位藏在深闺的小家碧玉。

春日里的乌龟潭,水域四周长满了绿油油的芦苇和浮萍等常年湿生植物,紫红色的紫荆花飞扬在水岸上,几只鹭鸥扑腾在浮萍之上,率性在嬉闹着。当我走过并拉近手机焦距的时候,一动也不动地凝望着四周。我不知道它有没有看见我,是玩耍累了懒得动了呢?还是它瞧见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面呢?反正它没有惊起的意思,而是陷入了沉思。

潭水出奇的澄碧,那是一种山涧的清泉流淌下来的纯静,是古戏文里花衣绿旦的清凉,是夏日汽水广告里的明澈。我不由得想起了朱自清写的梅雨潭的绿:“她松松的皱缬着,像少妇拖着的裙幅,她轻轻的摆弄着;像跳动的初恋的处女的心,她滑滑的明亮着,像涂了明油一般,有鸡蛋清那样软,那样嫩,她又不杂些儿尘滓,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,只清清的一色,但你却看不透她!”

乌龟潭的绿,既有他笔下的那么一股韵味,但好像并不全是。镜头中的绿,是清新自然的乌龟潭春日散发出来的特别的气场,与朱自清眼中的景象是断然不会雷同的。

如果移步换景,走了一小段隔着几株紫荆的路,水中一片绿树间隐约浮动着远山倒影,潭水之绿夹杂了山岚的青黛,因而光影里泛起一股青绿,就迥异于刚才看到的色泽了。特别是,随着春气渐深,夏荫悠至,旷野的嫩绿蜕变成墨绿,这潭中的青绿又大不相同了。

每一幅此时此刻看到的画面,一旦时过境迁,隔了一段时间再来相遇,不是换了颜色,就是变了模样,如同善变的人生,须得把握好当下呀!

乌龟潭也许有点像童年时非常熟谂的一口小池塘,空旷开阔的湿地水面,偎依着西湖温润的怀抱,又与北高峰山脉眉目相传,一汪碧潭,几分潋滟,飞花燃情处是野鸟的恣意飞翔,自然原生态的元素共同构成了风光旖旎的纯美画卷。

它的神韵,在于一种人在湿地里自我放逐的闲适,在于漫步山水画廊中的怡情,在于细嗅草木花香后的咂舌。环循一圈,如果急匆匆用几十分钟看个底朝天,我觉得有点暴殄天物,需要走走停停,时不时天马行空,心驰神往,似想似不想。

对岸的一方茅棚我一直视其为视线的中心,虽然它处于潭的西北角,是乌龟之头所在的位置。不知为什么,在我的心中,山峦叠翠之下孤寂清寒的茅屋,一直是原乡炊烟袅袅的地方,是遥远的桃花源的模样。每次我都不忍心走近它,触碰它,如同心中那些最柔软的部分,珍藏着,才更有味,因而觉得就这样遥遥相望,更符合我的审美和认知。

永福桥是一座外表普通但上镜时更显意境的老桥。始建于明弘治年间,为三孔斜托石梁桥,长不过三十米,桥墩用长方形块石叠砌。每孔两头用石条作斜托柱,支撑桥面9根石条,以形成弓形桥洞。据说是从桐庐按原貌迁过来的,桥孔呈弓形状,桥面为平直,很有自己的特色,也增添了乌龟谭的古韵。

小桥平坦又很短小,走在上面,除了耳边回荡着当年马帮饮水桥边仰望眠牛山的那一份豪爽的笑声,还是会被脚下静谧嫩绿的潭水浸润的。尤其从桥对面远远看过来,春水泱泱中的小桥别有一番风情。夏雨沥沥的时候,我曾坐在桥东的茶室里,看着古韵悠悠的永福桥上,撑着花伞的游客缓缓而过,一滴滴落在绿茵茵水面的雨珠,忽地熨平了因疲于奔波而起皱的心。

从石桥往西北走,是一片较为开阔的湖岸,岸边繁花生树,原始的茅棚,青葱的苇草,悠闲的鸥鹭,组成一幅自然野趣的湿地油画背景。湖面温润如玉,小船出没其间让人迷醉。难怪,这里已成为携儿带女来春游的上班族搭建帐篷爱巢之地,从湖边一直绵延到里面农家乐旁的树林中。

记得有两次我来这里,都是老师带着一群写生的学生,面朝湖水,坐在树荫下。在作画的老师看来,大概饮尽了这一潭绿水,即将稚嫩的笔墨,也能将眼前所见的景色入诗入画的吧!

对岸的于谦祠码头,是乌龟潭的风骨所在。从这里通向几十级台阶,就是古木参天的树林,树林下掩映着这位被传颂千古的一代民族英雄。潭边赫然耸立的牌坊上,王阳明题写的“丹心托月”四个字清晰可鉴。边上还有他写的对联,“赤手挽银河公自大名垂宇宙”,“青山埋白骨我来何处哭英雄”,杭州人从心底里敬重和记念他,将他和岳飞、张苍水并称为“西湖三雄”。

这里苍松翠柏,格外的清幽,格外的静谧,那潭水中的绿中凝青,除了融汇了蓝天云彩、远山青黛之外,是郁结着这里的松柏之墨绿的。

时值清明前后,城内的八重樱陆续都开始凋零了,牌楼边沿潭小径上,洁白的晚樱却开得正为酣畅。也许这是潭区周边较为冷清人烟稀少的原因吧,这一大片晚樱叫松月、普贤象和关山樱,常被人称为“晚樱三杰”。名字非常奇特,象“普贤象”,不是懂行的还真难以将娇喘羞羞的樱花与法相庄严的菩萨联系起来!对于寻常游客来说,不懂没关系,好看是王道。一边是庄严肃穆的石碑耸立,一边是浪漫满屋的花径小道,思古的幽情不觉油然而生,清澈的潭水能映照出拖着行李箱的游人一脸的疲惫吗?

得益于各种媒体平台和朋友圈上连篇累牍的推介吧,来这里拍写真的游客摩肩接踵,越来越多,有些还是周边省份的游额专门赶来的,错过了杭城的早樱季,这里的樱花就成为了首选。“长恨春归无觅处,不知转入此中来”。这一片晚樱在喜拍爱美的游人看来,不管怎么拍都有自然的野趣。

如云似霞的晚樱,与一汪青绿交融的春水无间的融合,尤其是那一只只手划船从景行桥洞下缓缓而出,一步一步向镜头驶近,在旁斜侧逸的花影丛中迤逦而行,在碧水蓝天间悠闲游弋的画面,是妥妥的屏保美景,颇有清水出芙蓉之感。看着这样别有风味的山水画卷,也许会自然而然地勾起你曾经的漓江之旅,楠溪江之行,武夷山之思。山涧与清潭,同样的春水莹莹绿堪染,但这个潭中的景致似乎更为婉约更为明媚一些。

近千年之前的杭州老市长苏轼,清明前夕看到梨花堆雪,曾深有感慨地说:“惆怅东栏一株雪,人生看得几清明。”眼下,如雪片般一样纷纷扬扬的晚樱,淡淡的粉白里透着几许粉红,紫荆花斜刺里窜出,柳树已长得郁郁葱葱,柳絮也陆续开始飘飞了。这潭中飞花横生的漾漾碧水,恰如闺阁里的那面铜镜,照着花径中欢喜的游人。人生当似一树繁花,居红尘而自清流,循节令却不寡味,身处纷杂的世俗人生,心里当有几多透彻与清明的度量。

联想起北宋名画《千里江山图》被舞蹈诗剧渲染得如梦如幻的“只此青绿”。那勃勃的青绿山水和宋人心气,还能狠狠击中今日世人的心灵。春日里的乌龟潭,也许只是一幅旷达野趣、空灵静谧的自然山水画,但这一汪青绿色碧潭里的如梦飞花,婉约中透着娇艳,妩媚中展示柔美,同样让我心动不已。

轻游慢走,独自花了足有二个多小时,几乎忘了吃中饭。乌龟潭我来过多次,秋风萧瑟的时候,我曾看过她枯黄的苇草滋蔓了一池,看着对岸的斗立茅棚,想起茅屋为秋风所破歌;隆冬凛冽的时候,我曾在此仰望远山上白雪皑皑,刺骨的寒流里潭中却有一丝丝蒸腾的水气。唯独没有在春暖花开的四月天,一城樱花尽、唯独此间开的时候,专门来一睹她的芳容。内心真有点纳闷,这个仲春,为何只此青绿的一泓潭水,就让我如此沦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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